跟奧密克戎握個手

周一上午收到區醫院檢驗室的陽性通知簡訊,我一點都沒感到不快。在頭頂上懸了兩年半的另一隻靴子落了地,心裡很踏實,甚至有點小竊喜:有了奧密克戎這個天然抗體,今年下半年的旅行,不用擔心出發前被感染了。
人在澳洲

周一上午收到區醫院檢驗室的陽性通知簡訊,我一點都沒感到不快。在頭頂上懸了兩年半的另一隻靴子落了地,心裡很踏實,甚至有點小竊喜:有了奧密克戎這個天然抗體,今年下半年的旅行,不用擔心出發前被感染了。還有,全世界盛行了近三年勢頭不減的時髦,不親身體驗一番,怎能對的起我那老而不衰的好奇心呢?

打電話通知單位,前台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張口就說,那要祝賀你嘍。這個玩笑倒和我的情緒一拍即和。然後就真的像報喜一樣通知親友,各地的親友對這個消息的反應不太一樣:美國的好朋友淡定的說,看來每個人都必須要輪一遍了。隨後發來了一種沖劑的圖片,介紹說她弟弟一家「陽」了後,好的很快,可能與喝這個沖劑有關。

墨爾本的朋友在電話里問:是不是忘了告訴你了,兩個禮拜前,我們家也都「陽」過了。這我還真不知道,我這朋友已經退休,兩口子基本在家不出門,和外界的接觸不多,怎麼也得上了?這神秘的病毒無孔不入,是潤物細無聲的高手。

青島的老姐給我回了三個流淚的表情包。我不解,反問:不就是個小感冒嗎?有什麼難過的呢?過了一會兒,她回道:要是你在國內,至少要被隔離十五天呢。另一個國內朋友說,我們可是聽到陽性就害怕,牽累鄰居,一整幢樓都會被轉移隔離。

後邊這倆回復讓我那傻乎乎的興奮降了降溫,開始梳理自己變陽的經歷。

去年下半年,奧密克戎大舉入侵澳洲,墨爾本還是用封城來對付,可確診的人數絲毫不減。不到聖誕節,州政府就放棄了無謂的抗爭,把領土開放,跟病毒和平共處了。

今年一開始,單位的員工就開始紛紛中招。有被自己家人傳染的,有被自己班裡的孩子傳染的,有不明原因的。一位年輕的華人女孩,班裡有個孩子把其餘四五個教師都傳染了,就她沒事。我們都稱讚她免疫系統超強。平安無事了幾個禮拜後,她的癥狀出來了,而且是挺厲害的那種。漸漸的,單位里陽性人過了半,陰性人成了少數派。

像我們這種幼兒教育系統,是要強制性的打疫苗,而且必須三針都打。前一任園長被迫離職,就是因為不想打最後的加強針。跟在美國的好朋友聊這件事,我倆都為她的遭遇感到不平,認為維省政府左的過了頭,一塊寫了封郵件為她打抱不平。朋友的邏輯思維超強,英語好,前些年幫我用信件和頭兒打仗,一封郵件封「喉」,大比分勝出。

有了兩人合寫的郵件,感覺是拿著漂亮國援助的新式導彈,底氣十足。不料卻找不到發射地目標。在網上查了好久,也沒找到那位教育部長的伊妹兒地址。只好找了兩個投訴郵箱發了出去。那裡的工作人員倒是認真回了信。但誰也解決不了強制性打疫苗的問題。估計教育部長也不能左右疫苗政策,這事就虎頭蛇尾了。後來,又有一個教師因為同樣原因而離開了崗位。

雖然我對這種極左政策極為不滿,但自己是個大咧咧的性格,並不在乎疫苗有無副作用。在聽說省之間的邊界要開放時,便趕緊打了疫苗,生怕不能跨省旅遊。聖誕過後,從塔斯馬尼亞回來,興沖沖的跟別人炫耀:單憑這一趟西南公園之行,就算疫苗讓我頭上長角,也值了。

遇到剛隔離完回來的同事,我總是習慣的問她們感覺如何。有發燒,咳嗽的,有失掉味覺的,有回來啥事沒有的,也有四十天了還是臉色蒼白的。但有好幾個人說的一樣:你覺得那些癥狀都是像感冒,但你知道那不是感冒。這種說法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像感冒又知道不是,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周日晚上睡覺前忽然流起了清鼻涕,就像以前因氣溫的刺激流鼻涕或鼻子發癢的情況差不多。女兒前兩天查出陽性,全家都是密接,現在密接不需要隔離,只要自查五天。我們都查過,連著兩天都還沒事。為了讓女兒能得到休息,我還在周六和周日都抽時間帶著倆孩出去玩了一陣。謹慎起見,睡前我又查了一遍,還是一道杠,小隊長。

早起上班前,想起上次單位培訓,頭天晚上查的都要再查,就拿出試劑又捅了鼻孔一通,實驗棒上出現了非常細微的第二道杠,需要拿到門邊光線好的地方才能看出來。徑直去了醫院再查,就有了文章開頭的簡訊。

開始居家隔離。第一天鼻涕流的比較頻繁,我把一盒紙巾,一個水瓶放在眼前,擦了一陣鼻涕,喝空了兩瓶水,什麼事不做,左體會,右體會,就是沒覺得和平常的小感冒有什麼不同。難道這奧米克戎會對我網開一面,特別友好嗎?

第二天鼻涕流的少了,不等我繼續尋找和感冒不一樣的體會,簡訊和電話接踵而來。簡訊是政府衛生部門來的,他們接到醫院的報告,用簡訊發問卷調查。問卷設計的內容和一個負責任的醫生通常詢問的東西差不多,包括病情,過往病史,癥狀和自己感覺等等。除了這些,還詢問需不需要幫助你買菜,在家會不會受到家暴,你的情緒需不需要疏導等等。我一股腦的填上不需要,生怕一個不小心填錯了,他們給我送過來個心理醫生啥的。

這個調查表設計的不錯,能讓人感受到人文關懷和暖意。特別是最後的強調:如果你感覺不好,或者有家庭暴力,你完全可以離開家,出去尋求幫助。讓人感到這些策略以人為本,當法理和人情出現衝突時,還是把人的安危冷暖放在了第一位。

電話是奧斯汀醫院專門的部門打來的,有調查流行病,統計數據的目的,題目和政府的大同小異,工作人員的耐心極好,慢條斯理的詢問了二十多分鐘,處於禮貌,使勁忍著我的急脾氣回答問題。一問一答中,鼻涕不流了,唯一的癥狀不見了。

第三天是周三,早晨起來就感覺勁頭完全恢復:打掃房間吸塵,做飯。九點鐘,簡訊調查準時到達。昨天回答的問題有人看到了,不需要的問題今天都沒重複出現。

女兒照例每天一個電話過來詢問情況,再和外孫,外孫女視頻打個招呼。外孫不到兩歲,不理解為什麼我這周不過去了,想起來就吧嗒吧嗒跑到我那個房間尋找,然後一臉失望的回去找他媽。問女兒隔離期都在幹嘛,回答是除了看孩子,就是網購了幾件衣服。還解釋說最近減肥有點效果,增加了自信。我說理解理解。

我也在家花錢。拿著澳洲地圖扒拉了一陣,找到一個沒去過的地方,就開始聯繫旅行社,定住宿和機票。現在正處於澳洲人的報復性旅遊期間,有些熱門地帶,一年之內的房間全部預定滿了。在計划去的那個地方找兩個月後的旅館,大名鼎鼎的Booking網站居然只有一家評分很低,六人房裡的幾張床位。刷了幾遍,別無二家,想不到誇張到這個地步。兩年多的疫情把人憋怕了。

去西澳那邊還是要疫苗證明,吳二又不能去。再問他一遍是否能去打針,被堅決否定。他和我們單位那兩位因疫苗離職的教師類似,屬於認定死理不彎腰的理想主義者。單位前任頭兒離職前,和我私下交談,我勸她不差這一針,後邊政策會變得很快。她說有了第三針,就有第四針。自己的孩子還小,想健康的陪伴他們長大。這話讓人無言以對,畢竟誰也也不知道這疫苗有無副作用。那我們這些打過疫苗的多數人群,都算是順民,實用主義者嗎?反正在無法測定的副作用和自由出行之間,我的選擇肯定是後者。對錯難以評判,只能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吧。

閑的無事,想起來一個傳言,得了新冠的人會得到政府補貼。剛上台的工黨是我不喜歡的黨派,正沒機會發泄對選舉的失望呢,那就試試唄,誰也不會和錢有仇。上網,登記,表填到一半出了一個問題:你現在的現金存款能達到一萬嗎?如實回答後,一行字在屏幕上蹦出來:不合乎申請的資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兩天過去,女兒單位的傳播者找到了。有人陽了,自己知道還去上了幾天班,據說還走來走去的。不用八卦就會知道,這是和我一樣不上班沒收入,不能居家辦公,又拿不到政府的補貼的人。這是不守規矩的自私行為,可如果不是養家糊口,誰不想在家休息一下呢?我從心裡並不埋怨這個傳播者,反正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墨爾本有一位醫生陽性後,想讓自己的小孩也得上增強天然免疫力,又抱又親的折騰,人家孩子愣是不陽。

據說現在全世界都在盯著***,把那裡當作新冠的考場。我們家也算一個小實驗室;女兒女婿每人打了兩針輝瑞,一針摩德納。我打了兩針阿里斯康,一針摩德納。吳二一針沒打。孩子們小,不到打針的年齡。現在,女兒是一號,我是二號,吳二是三號。女婿和兩小孩子目前都還沒事。我的癥狀最輕,女兒咳嗽了好幾天,吳二發了燒,也咳嗽的不輕。對於疫苗的效果,病毒的傳播性和毒性,大體上心裡也有了底。

今天隔離滿了七天,趕緊和狗一塊出外放風。小區街道上照舊人影罕見,秋末的黃葉掛在枝頭,空氣清冽而新鮮。深吸了幾口,想起了網上最樂觀的疫情走向推斷。那是哈弗和牛津大學教授的愛德華•瑞安博士。他說了幾個要點:1,奧密克戎將戰勝所有其他的變異而留存下來。2,傳染力超強,未來幾個月將大幅傳染。3 不侵入肺部,主要在口腔,咽喉部感染。4,疫苗對病毒無效。5,得完奧密克戎,終身對新冠免疫。

這次全家的經歷,驗證了其中的二和三。第四條,疫苗並不能防止感染,能減輕癥狀有一點點作用?不確定。自然雜誌剛披露的研究說流感疫苗防止新冠重症最佳,真讓人無語。第一條仍是未知,第五條是我的願望,還有待證實。最樂觀的一條難以置信:今年夏天全球疫情結束。真希望他的推斷是準確的,那我就算趕上了個尾巴,和奧密克戎握手道了個別。

作者: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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