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心的消息,元波也無法打探到確實的真相。他提不起勇氣去看明雪,左思右想,終於用越文寫張字條,把些抱歉的話客氣而禮貌的塗到滿滿一紙;交給元濤,他弟弟也認識張心,拿了字條就去當信差。
沒有張心的消息,元波也無法打探到確實的真相。他提不起勇氣去看明雪,左思右想,終於用越文寫張字條,把些抱歉的話客氣而禮貌的塗到滿滿一紙;交給元濤,他弟弟也認識張心,拿了字條就去當信差。
元波和元浪在客廳里對奕,收音機FM台的一些柔和輕音樂瀰漫在空氣中。忽然間音樂停止播放,替代的是一位女高音以刺耳而激奮的語氣,宣讀了一篇資產買辦階級的血腥罪惡,有力的控訴著這些奸商如何操縱國家經濟命脈。元波兄弟,停止了奕棋,專心的聆聽播音,講完後、輕音樂再次響起。元浪推開棋盤,把報紙拿出,在正版上觸目驚心的大標題,以相同的論調狠毒的詛咒著擾亂金融,抬高物價,投機壟斷的買辦集團。這些資產者被形容為全民的公敵,是美帝偽政權的幫凶;元浪把報紙移給大哥,元波看後,兩兄弟的棋興也給這片殺戳聲浪趕走了。
輕音樂停止,刺耳的女高音又重讀那篇控詞。元波站起身,按下收音機的電源,斷絕了聲音的嘶吼。也不等元濤,就先自離店,回到家、街角的播音筒,用近似的語氣廣播著相同的控訴。他無法阻止這片聲浪,對於人民政權無孔不入的關心著人民,無時無刻的要人民知道他們下達的命令及消息,二十四小時免費的播音措施;元波深心佩服外感到了害怕,第一次、他有被強迫用耳朵去接收他不想聽的東西的感覺。他恐懼著,做人連不聽的自由也要喪失去,那將來的日子是怎樣的一種情況呵?
婉冰應門,由於她的越語不好,倒變得耳根清靜,對那些播音,她聽而不聞,元波若不講,外邊世界的種種變化,她也就知道不多。
「阿雯近來的尿色怎樣?」他進屋,小阿雯摟著他親吻,他放下女兒後轉臉問妻子 。
「己經正常了。喂!七點鐘要開街坊大會呢!」
「晚飯早點食,這次我和對面老楊去。」
婉冰一手拉過阿雯,側望他說:「今天購買的公價米比前次更壞,霉氣重重,我要老楊幫忙拿到露天市場,補貼幾千元換些香米回來。」
「婉冰,你怎麼這樣搞?」
「有什麼不妥?」她奇怪的盯著丈夫,心想自己又沒做錯。
「總之不好,以後將就著吃算了。」
「要篩要揀不說,那陣霉味怎能下咽?」她不明白丈夫為什麼會那麼計較著多花幾千元。
「別人可以吃,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如果我們沒錢,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要吃公價米。慢慢習慣,不然、將來有什麼變化,你怎樣適應?」元波有點氣,越說越大聲。
「你想到那裡去了,不換就不換;你事先又沒告訴我,不和你說了。」婉冰也生氣,走進廚房裡。
晚飯的時候,面對那股香氣散發的飯,比起前些日子的粗糠混和沙碎的霉飯是誘惑得多了。可是、元波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婉冰也賭氣不添飯;除了阿美姊妹和小明明吃到津津有味外,兩夫婦沉默而不開口的充饑了事。
九月初雖是南國深秋,黃昏後、卻無蕭殺之氣,華燈初上,夜涼如水。廣肇墳場前的越秀分校,人潮湧動,元波和老楊也擠迫在這堆街坊的人群中。
七時正,保長阮文協開始點名,幾乎沒有人缺席;他高興的率先鼓掌,並隆重的介紹了由坊派下來主持開會的「女同志」。
「女同志」繞著一條黑巾,黑褲白衫襯一對布鞋,年齡倒是個謎;她有些白髮,卻精神抖擻,健步挺胸,是游擊隊出身的那類粗野的北越婦。她站上講台,先把黨中央的一篇詞句優美動人的文告,婉囀的朗誦。然後、自由發揮的把資產買辦階級的萬惡罵得天昏地暗,咬牙切齒的聲音迴響在寂靜的大禮堂里。她口中的階級敵人好像都是她的殺父殺夫仇人,也好像她曾經是個貞女,卻給那班有錢的買辦們按倒在地公開的輪姦。所以、那股怨毒的仇恨語氣才會如此強烈的打動著在場的每一個善良的人民,以至當她舉臂高呼:
「打倒資產買辦集團。」
全場的人,也包括了元波都情不自禁的隨著她激動的高呼打倒。至於要打倒的對象在那裡,是個怎樣的面目,群眾沒人追究,也無人清楚。
在熱烈的掌聲里,「女同志」邊走下講台邊自己不停的鼓掌,元波想不通她的鼓掌是讚美自己的表演呢或是感謝黨給她這個演出的機會?然後是群眾自發的上講台對資產買辦的罪惡提出有力的指控。等了好久,所有元波相識的街坊們,都沒人上去;場面冷淡下來,阮文協惡狠狠地掃視著大家,走到會場的另一邊指指點點。果然有人在他的魔指揮舞中走上台了,卻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講些天方夜譚式的受害故事。但都不及「女同志」所講的那麼真切動人,難怪、上級要指派她主持這樣一個如斯重要的街坊聲討會。
散會時、群眾似乎參加了一幕鬧劇的演出,大家興緻淋漓,革命情緒高漲,人人高談闊論。每個人都似乎義憤填膺,隨時準備和那班人民公敵作一殊死戰。
元波首次見識了由越共導演的群眾大會,連他都情難自禁的要高呼打倒;對於群眾的盲目性,所帶給他的是可怕的感覺。他冷靜的思考,也是理不出一班即將被害者是些什麼人。
那夜、他輾轉難眠,街頭巷尾,到處一片狗吠聲,車聲也比往常多。迷糊里,知道有些事要發生,但也說不上是些什麼事。滿腦袋在清醒時盈塞的是一片打倒聲。一夜翻翻滾滾,清晨起床,眼皮沉重,本想再躺下,但街口的喇叭筒己經在吹著晨操的哨子聲了。
刺耳的音波終於把他的睡意驅走,不分日夜,黨和人民政權要你聽些播音時,你己經沒有不聽的自由了。元波每每由於這種強迫接受收聽而引起反感,又有不敢宣之於口的很不痛快的感覺。
婉冰也早己起床,早餐的白粥都煮熟啦!
吃粥時,米的香味特別濃,加上新鮮的油條和炒花生米,胃口會變得蠻好。元波享受著這份他喜愛的早餐。粥好熱、他吃了一碗,新添的還在冒煙;他放下筷子,拿起報紙,先瞄一眼日期,是九月十日當天的早報。正版大號字標題印著:「南方城市資產買辦集團一網打盡!」內容說全南方的革委會和人民軍隊,人民公安與及學生、愛國團體,人民群眾等等的大合作下;於昨夜十時發動了清除禍害國家人民的美偽幫凶,資產買辦集團。全體工作同志正在繼續查封他們剝削強奪的龐大財產,黃金、美鈔及非法囤積的大量貨物,國家資源等等、、、、、。
元波沒心情看下去,粥也不吃了。匆匆更衣,來不及回答婉冰的詢問,就飛快的駕了機動車朝店裡去。
到達時,靜悄悄的沒什麼兩樣,他才輕鬆的作了個深呼吸,輕按門鈴,應門的竟是他父親:
「這麼早,有什麼事?」
「爸爸,您早,我以為店裡發生事了。」
「發生什麼事?」他父親先進屋去,元波尾隨著 。
「昨夜全南方打倒資產家庭,我看了報紙,不放心, 所以趕來。」
「還輪不到我們,這些事是遲早都會發生的。」老人燃起香煙,慢斯條理,亳不緊張的說。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做?」
「為什麼?那是他們的賊性啊!越共把人民的財產強奪充公給黨,有錢有罪,就是那麼一回事。」
「如果是這樣,人民為什麼都擁護他們?支持他們取到勝利。」元波很難相信他父親的話。
「支持的是農村的農民和貧苦的城市工人,還有天真的知識分子,南越的淪亡完全是歷史重演。我告訴你,那些和尚、神父、大學生、投機政客,所有直接間接支持同情越共的人,都會後悔。有的一生一世會受良心的折磨而死。」他父親很平靜的口氣,聽在元波耳里,卻是翻滾洶湧的波浪,怎麼可能呢?說這番話的是一向料事如神,人生經歷豐富,自己從來敬佩的父親。他無力的掙扎,對一個他仍然認為深得民心為民請命的革命政權,是不會如父親口中所斷定的那種殘暴苛政。
「爸爸,時間是最好的證人,我們己生活在這種制度中,必定可以明白真相,是嗎?」
「當然,我早己明白。不信的是你,唉!其實、何止是你呢?去看看林會長吧!如外邊有守衛,千萬不能再進去。」
元波站起說:「好,我去走走。」
也許還早,市面的車輛不多,經過些地方,外表看不出昨晚發上了什麼?咖啡公會也沒兩樣,元波暗笑自己有點神經過敏。門鈴一按,立即有人開門,原來是林會長,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說:
「我猜你會很早來。」
「怎麼可能,你也會神算。」元波倒是沒想到。
「發生那麼大事,你一定會想起這個聯絡站,所以猜對了。」
「你沒事,太好了,我來前真怕會見不到你。」
「進來喝咖啡再談。」他等元波進門,又拉上鐵閘,再接著說:「我怎能和他們比,我算老幾?溪中校說,我們是民族資產家,不會有事的。」
元波拉開椅子,望著會長問:「你知道昨晚有事的是些什麼人?」
「全部是大款,我己經知道有林花湖,陳清河,林沖春,陶祚昌,鄭水渺,蔡福來,張偉大,張棟樑等等。」(這些人都是當年華裔的千萬富翁。)
「你怎麼曉得呢?報上都沒講。」
「今早我打電話,不通的都完了。打去找你,是令尊接聽。」他把煙包拋過來。
「啊!你原來在我離店時打電話去,才算出我會到你這裡。那班有錢人你看後果如何?」元波接下煙包,抽一枝放在口上。
「還猜不出,總之大大不妙,破產是逃不了的;越共的情報也很准,我打不通電話的果然都是大富翁。」
「你有什麼打算?」元波想了想才問。
「照做呀!稅照納,我們是民族資產,怕什麼?」
「我不樂觀,海哥,還是收手吧!」
「哈!元波,你什麼時候變得膽小如鼠?」
「今天變的,哈!有什麼特別事情、給我電話,我走了。」
「有空常來談談,你自己走,不送了。」
離開了公會,元波繞到第五郡商業中心,經過同慶大道,梁如學街,孔子大道,莫玖街,鄭懷德街;果然看到一些大商號店門深鎖,門前泊著好幾部軍車,有的則己打橫貼上封條,有的鋪前由武裝的公安部隊守衛著。街頭路邊,三五成群的閑人竊竊私語,往常熱鬧的市場,竟己罩滿一片蕭殺之氣。沒人知道,這場針對大富翁的風暴過後,越共還會有什麼行動。
元波在慶幸自己平安外,心頭卻給市面那片愁雲壓到沉實實的。駕著車,腦中迴旋的是民族資產和資產買辦的分別和界限,究竟是代表了什麼?。
沿街的播音筒幾乎分秒不停的細數著資產買辦的吸血罪行。元波對那一大堆罪行的名稱有的是前所未聞的,心中對那班巨富的命運,暗中替他們擔心,在這場巨浪衝擊下是否只是破產那麼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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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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