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農曆三月初三,我們家都要煮一鍋薺菜花雞蛋。每次,我都要一口氣吃上好幾枚。這不僅是薺菜花煮的蛋清香爽口,味美甘甜;更重要的是,吃薺菜花煮的蛋已成為我們家一種生活習慣,就象北方人除夕吃餃子,不吃不痛快。
記得小時候,每年的農曆三月初三,母親都會用最新鮮的薺菜花煮一鍋自家雞下的蛋。蛋煮好後,母親就會分給我們兄妹,還常常對我們說:「吃了薺菜花蛋,一年頭不疼。」
年幼的孩子,從不知道什麼叫頭疼。只知道薺菜花煮的蛋清香可口,怎麼吃也吃不夠。
那時的農村,物資匱乏,雞蛋金貴,只有家裡來了重要的客人,母親才捨得在麵條中煮幾枚雞蛋。對於孩子們來說,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想吃蛋,心裡就惦記著每年的三月三。也只有這一天,母親才大方的用薺菜花煮一鍋雞蛋,高高興興地我著我們兄妹,將它們全吞進小肚子里。
後來,我進城參加了工作。三月三吃薺菜花蛋,便成為一種生活奢望,也成為我心中一種美好的回憶。
可有一年春上,我正在辦公室加班寫材料,突然有人告訴我,我母親來了。「母親突然來漢,一定是家中有何要事。」我忙放下工作趕回家。母親見我回來,高興地對我說:「聽說你常叫頭疼,今天是三月三,我給你煮了薺菜花雞蛋。」我走進房間,只見餐桌上放著一鋁鍋,鋁鍋外用一層層塑料袋包裹著,外面又用細細的草繩牢牢地纏繞著。我打開鍋蓋,鍋中散發出一股熱氣,一股濃濃的薺菜花的清香,頓時溢滿整個房間。我一邊大口吃著,一邊告訴母親,我是偶感頸椎不適,不是頭疼。叫她今後不要為我這麼辛苦。後來我得知,母親為給我煮薺菜花蛋,早早就攢下自家雞下的蛋,這天早上,她早早便起來,去扯了新鮮的薺菜花。蛋一煮好,便趕到縣裡乘頭班車給我送來。
隨著生活的好轉,雞蛋也變成一種平常物。到了農曆三月,城裡也能買到薺菜花了。我將這一消息告訴了母親。她聽後也非常高興。妻子見我愛吃薺菜花煮的蛋,也學著母親的方法,每年的三月三這日,便在家裡煮上一鍋,也對自己的孩子說:「吃了薺菜花煮的蛋,身體好,頭不疼。」
轉眼又到了一年的三月初三。今年的春天與往常不同,為防新冠肺炎,我們被阻隔在黃陂老家已兩月有餘。隨著疫情的好轉,近幾天來,我們可以外出散散步了。看著路邊薺菜一天天長大,不幾天便開出一串串細細的白花,心裡就數著,還有幾日便是三月三了。
今天早上,我早早起來,到塆子南坡菜地邊扯了一大把帶著露珠的薺菜花,綠油油的薺菜,已結滿一串串細小的三角形青果,一朵朵細細的白花在勁挺的枝頭上綻放。回家後,妻子早已將一盆雞蛋用清水洗過,連同洗凈的薺菜花放在鍋中,開大火煮上十來分鐘,將鍋中的蛋殼用鋼勺輕輕敲碎,加上茶葉和鹽,再小火煮一陣,一鍋清香甜美的薺菜花蛋就煮好了。
吃著濃郁清香的薺花蛋,我不禁又想起我的童年,想起我們的母親,想起遠在澳洲的孩子們。眼下,澳洲正在經受疫情的肆虐,我真希望那裡的疫情,能象武漢一樣,儘快得到遏制,讓孩子們的生活早日回到正軌。我真想,為身處疫中的孩子們也送去一鍋新煮的薺菜花雞蛋,告訴他們:「吃了這薺花蛋,身體好,百疫不侵!」
2020年3月26日,庚子年三月初三日記於武漢黃陂張楊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