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至澳洲以前,我曾在一所大學任教。因為有過出國留學的經歷,所以在留學潮方興未艾之際,我成了不少家長們的諮詢對象。在各種被經常問到的問題中有一些是完全相同的:「出國去該帶些什禮品啊?」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如果現在來回答這個問題,答案就十分簡單了:什麽東西都不用帶,中國國內的東西在這裡都能買到。但在八、九十年代,那個大家都還窮的時候,帶些物美價廉而又能投人所好的物件作為禮品確實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在「送禮」的過程中,我曾經有幸選對過一件令人拍案叫絕的小禮品。我的專業是藥學,所以在出國前在醫藥商店裡選了一把小秤,那是一把用骨頭做秤桿、一個小銅盤做秤盤、一個小鐵砣做秤砣的用來稱取中藥材的小秤,還有個錦盒包裝。相信今天年過六十的老人都見過這個東西,因為不是什麽「古董」,所以實際上是十分便宜的。
在見到國外導師時,我把這把小秤作為禮物送給了他,還附了一個說明:「古代中國人用這個東西稱取定量藥材以保證處方的精確性。」記得,我的導師當時就如獲至寶、興高采烈、連聲道謝。原本我認為這件事就過去了,但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院長辦公室就通知我,讓我去辦公室一次,說有事相商。進辦公室時,我發現我的導師也在場,正襟危坐,但喜氣洋洋。原來導師把我的禮物交院長審視後,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求我將禮物轉贈給院方,並計畫把這個小秤陳列於學院的博物館。當然,我毫無異議。第三天,我在藥學院博物館見到了那把小秤,並附有一個說明,意思是「古代中國人使用這樣的裝置稱藥材重量以控制藥品配方的計量精準地符合處方要求。」出人意外的是,在說明後的備註里還有一行小字:由XXX和YYY捐贈。XXX是我的名字,YYY是我導師的名字。
同時,我還有個最失敗的送禮實例。初次被院長邀請拜訪他家時,我帶了一條當時在國內工藝美術品商店購買的項鏈。那是一根很像象牙,但實際上是什麽動物的骨頭的製品。工藝很好,每顆珠子都是鏤空雕。但當禮品送上時,院長夫人似乎有點疑惑,問:「是象牙的?」,我答:「不是,是駱駝骨頭的。」於是,院長夫人開始表示感謝,並收下了禮品。我有點尷尬。此後,在任何場合,我都沒有見過她戴過這條項鏈。我知道我犯了兩個錯誤,一是這骨製品太像象牙了,會被懷疑犯了與動物保護相關的法規;二是此類禮品的贈送一般流行於情侶之間,我擠在裡面實在是不合適。
我經常對諮詢者說,送禮不要有什麽不良居心,一定不要送太貴重的禮品。這實際上是有教訓的。我的一個同事是來自中國的一個進修生,他在他的導師生日時,送了一個松鶴長壽的刺繡。當時他的導師是收下了,但第二天那個導師悄悄地找到我問:「那個東西值多少錢?」我驀然一驚,只能回答:「如果是官方正產,那就貴一些。但中國很多是民間自產的,那就很便宜。」他又問:「超過$50嗎?」我只能回答:「不會。」於是,這就沒有什麽後文了。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那位同事,但我知道他的導師不見得有收到禮品後的喜悅,倒是可能增添了不少愁緒。
是啊,將心比心,如果你收到禮品,而且知道是貴重的禮品;一個問題也許會立馬出現:為什麽要送這麽貴重的東西,難道背後有什麽隱藏的要求嗎?甚至,再極端一些:這是賄賂嗎?
由於文化差異,外國人實際上對中歷史的瞭解可能是僅流於表面,所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是送禮者要善於瞭解對方,用禮品搭台,讓文化唱戲。一位朋友的同事有大喜事,他送了一個唐三彩的小陶馬,亭亭玉立,十分可愛。起初,那個同事似乎不太喜歡;幾天後,那個同事卻一反常態,如獲至寶般地把那個陶馬放在辦公桌上,並逢人就誇。我悄悄地問我的朋友,這幾天里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轉變如此之大?我的朋友說,一開始,那個同事不太喜歡那個陶馬的造型,尤其是那個尾巴。大家知道:唐三彩的陶馬尾巴都是小小的一蔟,而西洋馬的馬尾則往往是隨風起舞的一大把。所以,那個同事認為唐三彩的陶馬不夠威武,但,我的朋友卻在閒聊時講了很多唐朝八駿的故事,而且也解釋了馬尾巴的疑問:唐朝的戰馬基本上都修尾,防止在戰場上因馬尾纏繞而導致的行動受阻等等。如此,此後,那個同事就開始興奮,由桌上那個陶馬勾起的話題全是唐代八駿和戰馬的故事。
我懂了,這次那個朋友的送禮成功的真諦是文化交流的實現。
有時,不少人會把送禮和籠絡相等同,其實,這並不盡然,關鍵在於自己。在留學期間,我們入鄉隨俗,在耶誕節前同事、朋友、親戚之間互送賀卡似乎是約定俗成的。我當然不能免俗,但總絞盡腦汁地想:是不是能搞得與眾不同些。於是從第一年開始,我送的聖誕賀卡都是自己畫的畫;雖然,都不是原創的,只是參考照片的鋼筆畫,如上海外灘、南京中山陵、樂山大佛和黃山風景等等。如此這般地堅持下來,與眾不同的特點就形成了。後來我的導師有機會訪華,在他的手機里就存著我的賀卡的全部「創作」,他在上海在外灘、在南京路、在人民公園,對照著我曾發給他的賀卡圖像,十分興奮;當然,我也樂在其中,十分得意。
說到禮品的獨特性,可千萬注意不要太自以為是。我的一個朋友學過書法,孤芳自賞,常自詡其水準高和有價值。但當他把自己的書法作品作為禮品送人時,對方卻實在有點哭笑不得,尤其是外國人。人家不懂書法,也不懂內容,更不會欣賞;我的導師也收到了一幅,但他不解地問我:這東西該如何處理?我說;中國人會把它掛在牆上;他訕訕地笑了,喃喃道:如果我把它掛在牆上,我老婆會發飆。
禮品的獨特性和能「投其所好」是需要花些腦筋才能做到的。在我所有出國是所帶的禮品中,除了那個小秤的特殊待遇外,最出彩的是一些印章。我自己能刻些石章(不追求其藝術價值時,這個技藝的掌握其實是沒有什麽難度的),於是,我的不少禮品是印章,而且為收禮對象定製,當然還附送了一個印泥。在禮品送出後,一位藏書很多的老師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他用了一個週末,整整兩天,他在他的藏書上都蓋上了我送給他的名章;他興奮地說,從此我的藏書都有我的印記,這真是個了不起的東西啊。
還有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我的一位朋友給一位喜愛音樂的同事送了一套中國國內發行的古典音樂CD,但那位同事卻百端推託,堅持不收。最後才知道,那位同事發現這套CD有盜版之嫌,所以才堅決拒收。知道真相,我的那位朋友則萬分尷尬,這可真是被上了一堂課啊!
這些與送禮相關的故事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今天,中國不再閉關鎖國,外國人也並非認為中國是神秘之國。中國人與外國人的交流已日漸深入,但從送禮的故事中我們還是可以獲得不少啟示:交友宜交心。
「真誠」也許是我們應該送人的最好禮品。
This post was last modified on 2019年12月17日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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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20 03:12 12月初,三名台灣總統府當值憲兵因向中共特務提供機密遭到抓捕,之後中共滲透台灣網紅的種種跡象也被媒體爆出,再次引起台灣輿論對中共滲透及《反滲透法》界限的討論。 從中共誕生以來,統戰與滲透一直是中共非常重要的戰略手段,從未放鬆過。上百年來,其滲透能力堪稱登峰造極,幾乎就是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無往不勝。中共當局不僅依靠統戰與滲透成功地將國民政府趕到了台灣,還將全中國百姓拿捏得服服貼貼。 西方政客的幻想曾造就了中國經濟的快速崛起,中共的統戰與滲透也隨著中國製造的廉價產品全方位地蔓延到了世界各國,並順利地在各級政府、學術領域,甚至地方社團中埋下種子,打下了長期盤踞的基礎。 而散布在世界各國的台灣社團從來就是一個重災區,在民主環境里成長的台灣人並沒有天生的免疫力,一些單純的台灣人往往在有意無意間被利用了、被滲透了,被統戰了,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墮落在紅色的枷鎖之中。 每當人們提到中共的統戰與滲透就會聯想到特務與間諜,其實統戰與滲透的範圍極其廣泛,廣泛到不能簡單地用「間諜」的概念來分析論述。 比如說,一些有點影響力的台灣人常常會公開提醒台灣商人,不要在中共不喜歡的媒體上刊登廣告,或避免發表支持台灣政府的言論,美其言曰出於「好意」或「保護僑胞」,其實他們已經在中共的戰壕里,替中共的統戰與滲透發揮影響力了。讓人產生恐懼或自覺宣揚「中國好故事」,都是紅色滲透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 很多海外華人,包括台灣人或東南亞的華裔難民,他們的政治立場往往會隨著中共影響力的變化而相應發生變化,有些人從反共走向親共,之後又宣稱反共,自由世界給了他們自由思想的空間,但他們是否真的能在立場的改變過程中擺脫中共勢力的束縛呢?那就只有天曉得了。因為中共統戰與滲透的力量就像癌細胞,具有頑固的持久性,有時活躍、有時潛水,當沾惹上後想洗心革面就沒那麼容易。 在澳中經濟處於蜜月的年代,澳洲只看到了滾滾而來的金錢,卻沒注意到中共的金錢是一把雙刃劍,它既減輕了澳洲的經濟危機,也削弱了澳洲的立國基礎,澳洲政府在中共的玩弄下幾乎成為了一堆木偶。譚寶政府最終反戈一擊推出了「反滲透法」,氣焰囂張的中共和統會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中共的紅色勢力就此消亡了嗎?當然不會!那張滲透的網路不是一天建成的,也不可能在一天內轟然瓦解,該鋪墊的早已穩妥,該下的種子也已紮下了根。 英國王子邊上埋著紅色地雷,中共軍人擠進紐西蘭國會,泛紅憲兵在守護台灣總統府,類似的情形比比皆是,澳洲也絕對不會例外,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區別只在於何時才被發現,西方民主社會的一大特點就是後知後覺。 中國人的群體很簡單,親共與反共都是擺在檯面上,多多少少都對澳洲主流產生影響力,其它的絕大多數社團都保持低調,明哲保身,見風使舵,意見統一。 與中國社區相比,台灣社區反而顯得比較複雜,那是因為各台灣社團在對台灣的定義上有著差異。 在歷史的演變過程中,海外缺乏具有影響力的台灣本土社團代表台灣人發聲,一直被認為是台灣人聲音的社團並非來自台灣,那是一些民國初期就開張的百年老店,「XX堂」,或「XX會」,以及逃離共產極權迫害的難民組成的「越緬寮」團體,他們都曾接受了中華民國文化教育,本質上捍衛的是中華民國。當中共和統會在全世界粉墨登場後,首當其衝就是對這些社團進行統戰與滲透,遺憾的是無一能夠倖免。…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