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一年的簽證就要到期了。隨著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內心的惆悵和不舍之情也與日俱增。與孩子們相處日久,雖也難免滋生些許煩惱,可一但真要離開,許多的擔心和牽掛又常常在腦中縈繞。那段日子,整天想著能在自己回國前多為孩子們做些什麼:冰箱里,早已塞滿了各種水餃、饅頭和滷製的食品;該清洗的抽煙機,要疏通的排水管,須修剪的草坪……都數著日子一一完成。辦完這一切,我們回國的時間也到了。
最難捨的,還是兩個年幼的孫子。我們初來時,大孫子剛兩歲半,小孫女還不足百日。一轉眼,一年已逝,小孫女正蹣跚學步,呀呀而語。女孩子的乖巧和伶俐,常讓人產生更多的憐愛。一想到即將與她離別,便會情不自禁緊緊抱起她。也許是骨肉連心,她也心有靈犀地睜雙大眼,久久注視著我,還不時用她稚嫩的小手輕撫我稀疏的胡茬。
剛回國那段日子,我們仍難忘懷孩子們的生活,腦海里全是兩個孫子的身影,每天晚上盼望著同他們視頻……一年緊張有序的日子突然終斷,使我們兩位老人一時都有些惶恐和不知所措。沒有孩子在身邊的日子,平靜而單調,也少了開心和歡笑。可這樣的日子,我們得學會一天天捱過。好在我們老家有年近九旬的父親,我們決定回鄉下照顧年邁的老人,以彌補我們長年在外未盡之孝,也讓我們的生活變得充實起來。
很快,我們的日子又回歸到正常軌跡。可突然有一天,兒子在電話里告訴我們:親家家裡老人病重,親家們決定近期回國,小孫女妮子一同帶回。聽到這一消息,我們平靜的內心又突然著急和擔憂起來:親家們一但離開澳洲,孩子們正常生活又將全部打亂,原來每周上三天幼兒園的大孫子,以後要改上五天,剛變動工作的兒媳,上班路途更遠,也更加辛苦……可這一切,只能靠他們自己去面對了。
想到孫女妮子要回來,我們內心又燃起生活的熱情和期盼。我們回到武漢,準備迎接妮子的回來:我們在家清洗她的生活用品,去啇城購買她的日用品、玩具、小食品……我們一邊背著大包小包的啇品回家,一邊不停地相互問道:「離開三個月了,妮子還認識我們嗎?」
從機場回來,已是深夜,一路上妮子都在睡夢中。一到家,她便醒了,睜著雙大眼睛,久久地注視著我們。我們小聲問:「妮子,認識我們嗎?這是爺爺奶奶家!」我們抱她去兒子結婚的房間,指著牆上兒子和媳婦的結婚像片問她哪是誰?她一下跑過去,舉起雙手要同他們擁抱。
那一夜,妮子睡得很好,半夜時偶爾醒來,口裡仍喃喃地叫著:「爸爸!媽媽!」
過了幾日,我們便帶妮子回到黃陂鄉下,我們一邊照顧老父親的生活起住,一邊照料妮子的生活。我們的日子又變得充實和開心起來。
一到老家,妮子同老爺便有種天然的親切感。早上起來,便去推老爺的房門,挨老爺坐著,幫老爺拿水杯,時不時要玩弄老爺手中的拐杖……逗得老爺整天開心不已。
妮子原打算回來半年,明年春天隨我們一同回澳洲。沒想到,親家剛回國,家中的老人便病故了。忙完老人的後事,親家決定再回澳洲幫幫孩子們。妮子又要同我們分別了!在這一個月里,妮子給我們全家帶來許多的開心和歡笑,我們內心雖有萬份的不舍,可一想到她爸爸媽媽對她的日夜思念和大孫子的孤單,又希望她早日回到他們身邊。
在機場送別時,擔心妮子會粘我們,畢竟這一個月來,我們祖孫之間又加深了相互依念之情,便早早同她講:「妮子,你同外公外婆回去見爸爸媽媽和哥哥好嗎?」她笑著,不停地嗯嗯點著頭。她才一歲半大的孩子,在她幼小的心靈,彷彿什麼都明白。她高高興興坐在推椅上舉起小手同我們再見,外婆推著她,一步步朝安檢口走去,慢慢消失在人流中。
送走妮子,我和老伴沉默良久,彼此的內心都充滿了依依不捨之情,想著這一個月來,妮子帶給我們的種種開心,想到澳洲孩子們這一個月來身邊無人照料過著緊張慌亂的日子,想起大孫子許多次在視頻里吃著爸爸媽媽的炒飯對我們講好吃好吃的情景……說不清是悲酸還是歡欣,只覺眼裡禁不住流下兩行熱淚!
自從孩子們定住澳洲,哪裡就成為我們全部情感依託的圓點。我們便同所有類似於我們情況的華人同胞一樣,註定要在這有生之年,長期在國內與澳洲等地之間奔波來回,在一次次與親人們的分分離離中度過每一天。隨著孫輩們的出生和成長,牽掛、思念、盼望、擔憂……就會一天天陪伴我們。也許,正是因為不斷經歷著這樣與親人們的離別,團聚;團聚、離別的日子,才使我們老來的生活變得更有感悟,也更加賦有熱情和期待!
我們期盼下次的團聚!
作者:楊先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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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post was last modified on 2019年2月15日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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