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澳洲】夕陽移民的苦辣酸甜——飲食篇

從降臨塵世的第一聲啼哭開始我們就會吮吸母乳，接著不管是牙牙學語的兒童，還是正值盛年的靚女帥哥，白髮蒼蒼的老者都要吃。活著能吃就好，吃到就好！中國是飲食大國，粵菜，川菜，杭幫，蘇幫……飲食源緣流長，底蘊深厚，江南更是魚米之鄉。生於斯，長於斯的我們，一直覺得在中國能吃真是福氣。

到墨爾本後忽然發現吃的福氣，徒然減少。雖然我們仍保持著中國的飲食習慣。每天炒著中式菜，煮著白米飯。兒子也不嫌棄中國式的飯盒快餐。高高興興帶著去上班。好在這兒的中國超市、菜場基本能買到中餐所用的原料。但最遺憾的是這兒的豬肉有一股膻味，實在無法食用，只好改用牛肉。這讓負責做菜的老伴連連搖頭。還有我們用慣的一些新鮮蔬果，象菱藕、茭白、竹筍、毛豆都只有冷凍的，那是從幾千里乃至萬里外凍死了的，幾經轉手才運到這裡，還有什麼新鮮味？記得有一次炒了毛豆子茭白。茭白爛爛的，少了點骨子。毛豆子軟軟的，缺了點鮮味。我暗自嘆息：再也不是原來的味道了。想想家鄉應時蔬果真多。夏天菱藕上市了。做個桂花糖藕。或弄個炒素，如再加雞豆米，那就是上得酒席的水中珍餚。九月底，十月初，毛豆成熟了。毛豆子碧綠生青，就放點水，加點鹽，煮飯時一蒸，也是咸中有鮮，頗有嚼勁。那獨特的鮮香味，加茭白、豬肉絲或河蝦炒著吃，真是美味無比。還有蠶豆從出市到退市，從小到大了剝豆瓣吃。整整一個月幾乎天天吃也吃不厭。竹筍更是素中之王。那腌篤鮮在全國都是頂頂有名的。至於菊花魚，叫化雞更是馳名中外。而來墨爾本後就只能望洋興嘆了。再說在這裡買個包子，油條等在國內唾手可得的普通中國早點，貴且不說，還得乘車外出才能買到。無奈之下，我跟老伴又學起了拌面、發酵，研究起蔥油餅、豆沙包的做法。正是七十歲學燒飯。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長大的孫女，對中餐慢慢失去興趣，偏愛這裡的飲食。帶飯說要漢堡、三文治，吃飯也要喝點橙汁、蘋果汁。煮南瓜我們起油鍋，放少許鹽和糖，覺得很可口，可她要放牛奶奶油，說這樣才肥腴醇厚。最可怕的是外出就餐，兒子為照顧我們帶去吃中餐。讓倆個孫女自己去吃西餐，然後再約定時間、地點會合。祖孫兩代竟有如此分岐！我不願意，我想改變。我始終覺得，中國式的飲食。不只是為了飽腹，那是家人、親友團聚的機會，是維繫人與人之間感情的紐帶。我決定改變自己。

記得剛開始吃到那些生的蔬菜、半熟的牛排時，老伴說：我們又回到了未開化的原始社會。看到cheese那油膩不爽的樣子，聞到菜肴那濃郁的奶味時很不習慣。可很奇怪，多次反覆，慢慢卻品出了西餐獨特的味道。生的三文魚嫩而不腥，蔬菜色拉顏色鮮艷，入口爽脆。鹹的cheese嚼著竟有點像家鄉的臭豆乾，熔化在米飯中、面中也別有風味。我，接著是老伴，對這些洋食品不再那麼抵制了。雖然我們還是喜歡喝中國茶、吃中國飯，也分不清什麼法式、意式，但當超市裡的什麼Bar、Tart、Pie，什麼Cheese cake、Pizza，減價時，我們也會前去購買，也開始關心這裡的新鮮蔬果。那羽衣甘藍、孢子甘藍、牛油果、防風、金鈕扣、紅菜頭，都不至一次地上了我的餐桌。

我們不再囿困在家中煮飯，開始跟著下一代去其它餐廳。在日本餐廳，那淡淡的味噌湯，那脆脆的天婦羅，那多種多樣的壽司，酒釀湯一樣的清酒，也很可口。特別是那裱有圖案的蒸蛋上，菊花造型的豆腐，放在漂亮的食器里，精美細緻得令人不忍下筷。還有馬來餐廳、越南餐廳、韓國餐廳……都是各有特色。原來其它國家的飲食也是非常不錯。我本是個守舊的人。一直懷念著家鄉的飲食，但禁不住這些外來飲食的誘惑。去圖書館借書參考著，我也做起日本壽司，腌起韓國泡菜……是的，我失去了一些，卻又獲得了更多！我慶幸自己有口福，偌大年紀還能享受這麼豐富的新食品。感嘆生活就是如此，為你關閉了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

我一直認為，飲食不單是滿足味蕾，更多是心理的享受。我不但享受了新食品，還有了新收穫。一次，兒子帶我們去一個希臘餐館，據說在墨爾本也稱得上歷史悠久。憑心而論，滋味實在不敢恭唯。菜肴基本上都是烤的，上面放了檸檬，一擠都是酸味。我吃著那八爪魚有點苦，一看烤得不但煳了，有的地方簡直是焦炭。甜點又甜又油，簡直無法下口！用餐完畢，我懊惱地對兒子說：「我吃了一肚子垃圾，下次再也不要來了！」但後來想想，雖然吃得不舒坦，但我增加了見識。我吃到了極為罕見的羊腦。看到了那有著熊熊火焰的大烤爐，那手腳麻利滿臉通紅的烤廚，那熱氣騰騰，歡聲不斷的現場。這個餐廳不用菜單，食客與服務員溝通後定單，結算就憑老闆一句話。人與人之間如此信任，如此豪爽，無怪生意興隆，回頭客不少！我想，這也是一種飲食文化。

一天，電話鈴響了，兒子說孫女們準備了英國茶叫我們品賞。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桌子上鋪著漂亮的桌布。上面幾個英式的三層架上，放著小巧的三明治、草莓塔、泡芙……精巧玲嚨像是精雕細刻的藝術品，散發著濃濃的貴族氣息。玻璃茶壺裡已放好玫瑰花紅茶。孫女遞上列印好的精美菜單，可惜我看不懂。品賞開始了，真是不吃不知道，吃了忘不掉，小小的點心，不僅甜味適中，口感細膩，每個都是三層，細細品來，層層好味道。啊孫女呀孫女！我知道你們在MLC上學，選修了烹飪這一科目，但沒想到水平如此之高。我感嘆生在此、長在此的孫女已經是徹底的香蕉人了，她們雖然有黃色的皮膚，卻掌握了這裡的烹飪技能，汲取了這兒的飲食文化。內在已漸變為白色了。以後，經常吃到孫女做的各種西式糕餅，奶昔果品。我很驕傲，也覺得分外幸福。跟著新一代的小吃貨，我們會吃得更豐富，更美味，更開心。

十月七日星期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想著春天到了，積聚了力量的綠葉會勇敢地竄出枝條，沉默了許久的花朵也應含笑露臉了。去皇家植物園走走，感受一下春的氣息吧！在園中，看到不少人帶著飲料食品，有的鋪了地毯，席地而食，有的支開摺疊桌椅，舒坦就餐。還有幾處鋪上了白色桌布，擺上了豐盛食品。二、三十個人，或坐或站個個笑容滿面。我知道這是開派對。時間還早，走出植物園沿著亞拉河漫步。沿河的燒烤爐幾乎全被佔滿。食籃里，塑料箱里都裝著滿滿的食品……人們笑著，交談著，有的推著嬰兒車，有的抱著狗寶貝……食品的香味蘊染著幸福的氛圍。我想：中國式圍著大桌子在杯箸交差中傳遞著愛，他們圍著烤爐，刀叉兼用也是在傳遞愛，不過是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國家，愛好不同，風俗不同吧了。我們既然選擇了移居澳州，就應入鄉隨俗，努力讓自己適應這兒的一切。

放眼墨爾本中國餐廳數不勝數，西起新疆，東到江蘇，北起遼寧，南到雲南，東酸西辣，南甜北咸，應有盡有。還有如此眾多的世界美食餐廳。超市裡，菜場上，商店中各處各地運來的食物數不勝數。老年人有自己的飲食習慣，像我至今就喜歡喝中國帶來的綠茶，每天一杯，捧著它，喝一口清清爽爽，微苦微甜，煩惱皆消。但千萬別過於迷戀回憶過去的味道，別比較，別埋怨，別固執，多嘗試，多接受……你會發現墨爾本也是個豐富多彩的飲食天地！

作者：無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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