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朋友聚會。回憶起當年或因留學、打工或其他原因來澳的日子,感情十分複雜。突然有人說:現今的澳人似乎不像我們八十年代剛來時那樣友善了。於是引起了一場討論。
初到澳洲,我們都立即感覺到這裡的人們的與人為善和助人為樂,他們會好奇地打聽我們來澳的原因,打聽中國的狀況。實事求是地說,我們中的大多數是因「窮」而來「淘金」的,但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是友好地幫助我們漸漸融入這裡的生活。一位曾住Homestay的朋友記得,他為房東全家做了一頓紅燒肉後的所得:房東家的每個成員都親了他的臉頰,房東的小女兒還嚷著:「I love Chinese.」另一位朋友說,他來時每天上班都可以在街邊伸出大拇指搭上便車。
然而,今天諸如此類的友善似乎已不復存在。
一位朋友說,這大概是因為當時他們沒有意識到我們可能是他們的競爭者。另一位說,可能是澳洲的經濟形勢導致了一些人的排外情緒。也有人說,也許是我們的生活習慣和處世方式的不同引起了他們的不滿。
於是,有人講了一個故事。一位澳洲大媽把多餘的卧室出租給幾名中國留學生,幾周後大媽不見了,她離開自己的房子去外面租房子住了。原因是:太油膩了,太髒了,太鬧了,太自私了,她無法忍受,也無法毀約,於是就只能逃之夭夭。她恨恨地說,下次房子再也不租給中國人了。
我也講了個故事——這還真不是故事,而是我親身經歷的事實:在Box Hill Big W外的沙發上,我的旁邊坐上來一個中國大媽,她穿了一件來自中國的一種五顏六色的所謂家居棉服,我輕輕地說,阿姨,在公共場合最好不要穿睡衣。接下來我聽到的是:「這是睡衣嗎?這是家居服。」,「我穿什麼,關你什麼事?」,「神經病!」…… 我無語。
第三個故事是一位當年被公派留學的朋友講的:當年他住學生宿舍,由於供水系統設計問題,上廁所沖水後的水管噪音很大,於是宿舍管理定了一個規定:十一點鐘後不得淋浴,不得洗衣,用儲水桶的水手動沖馬桶。但是當大量中國留學生進駐後,這些規定就自然而然地夭亡了。第二年校方定了一個原則:該宿舍不收中國留學生,接著是一系列的抗議:「辱華!」、「歧視!」,接著是校方取消了這個規定,最後是有關留學生的歡呼:「國家強大了,我們不再受欺負了。」
……如此種種,我們憑什麼期待他人賦予的尊重和友善?
「友善」漸行漸遠,或許與競爭有關,或許與經濟有關,但一定與人的行為相關。
我曾經很喜歡一檔墨爾本中文電台的節目,主持人提出的議題頗有挑戰性,參與者各抒己見,暢所欲言。突然有一天,挑戰性的議題不見了,代之以「如何品鑒紅酒?」這以後就是那些無滋無味的題目了,再也不見「敏感的」政治言論。據說原因是來自中國的資金送來了新的老闆。但只要議題涉及國際事務,「體制派」和「自由派」的爭論卻變得針鋒相對和硝煙瀰漫,言語中充滿了仇恨。
「善者難以生存」大概是這些行為背後的潛意識。人是應該認可普世價值而擯棄極端主義的,是應該與人為善的,要求人人都「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並不現實,但至少應該是「不給他人添麻煩」。也許,我們都受到過「鬥爭哲學」的影響,但在已經脫離了精神桎梏的時候,是否應該更寬容更平和一點呢?或曰:「善良一些」。
即使在鼓吹「階級鬥爭」最激烈的年代,也還有哲人般的聲音「無階級謂之平,無鬥爭謂之和。」這也許是和平、和諧的真諦。
讓漸行漸遠的友善回歸,還是要靠我們自己真正的「善良」。
作者:俞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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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post was last modified on 2018年5月29日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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