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澳大利亞夢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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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生活網)

——讓我給你講一個名叫澳大利亞的童話故事。

儘管你可能聽人談起過蛇、蜘蛛和鯊魚,但澳大利亞非凡的地方不在於它的危險,而是它的安全。

在最好的時期,這是一個和平的國度,幾乎所有人都可以享受醫保和教育,而且在過去二十年,這裡實現了近代史上發達國家中持續最久的經濟擴張。我們的城市也往往被認為屬於世界上最宜居住的地方。

但我們現在有可能會「卡住」,這是澳大利亞人說法,意思是我們可能會毀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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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的20年里,澳大利亞舉國上下陷入了對發展的痴迷,部分原因在於我們開始認為,每年都比之前更富有一些應該是一種自然規律。我們多次取得的經濟繁榮的成果,被助推這場瘋狂競爭的通貨膨脹政策糟蹋了。

我們發現,當一個國家滿是努力爭上遊的人時,最終大多數人都會被逼著跑起來,好跟上這腳步,但我們令人羨慕的生活品質便危在旦夕。想想住房市場發生的事,澳大利亞在成為這樣一個國家,這裡房產不只是居住的地方,而是通往富足的門票,是品味與價值的證明。

給房主和房地產投資者提供的慷慨稅惠政策助推這個市場走到這一步:在我們最大的城市悉尼,房價中位數已經達到110萬澳元(約合570萬人民幣)。有一整類新聞寫作在致力於告訴澳大利亞人,他們用同樣的錢可以在世界其他地方買到什麼——用來買一座距離悉尼市中心40分鐘車程的醜陋磚房的錢,可以在法國南部買一座小城堡,甚至在曼哈頓買一套公寓。《洛杉磯百萬豪宅》(Million Dollar Listing Los Angeles)這樣的節目讓我們發笑。

所以,就算澳大利亞人不必存用來上大學的幾十萬美元,不用留出幾萬美元買醫療保險,也依然通過抵押貸款背上了巨債。澳大利亞是世界上家庭債務最沉重的國家之一,尤其是將我們的債務與收入和國內生產總值比起來。如果澳大利亞出現嚴重的經濟衰退,我們將遭遇災難。

即便是對那些足夠幸運有自己房子的人而言,這種房地產繁榮也像是「愚人金」。畢竟,如果你擁有一座距離市中心5英里遠的三居室,它增值了50%,那意味著你的錢也還是只夠買一座距離城市5英里遠的三居房子。這不是財富增值,更像是虛浮的通脹。

對那些並沒有房子的人來說呢?房地產繁榮在將這個國家以年齡和階級進行劃分。對年輕人而言,房產價格代表著破滅的希望和一場正在逼近的代際之爭。

想想最近一位年長的人口學家的一句玩笑話引發的憤怒——他說如果年輕人不把錢浪費在去時髦咖啡館買牛油果吐司,就能更好地存錢買房了。這樣的攻擊在這裡很常見,年輕人被告知不要把錢浪費在咖啡館裡。儘管悉尼一座普通住宅的10%定金,夠你買31429杯馥芮白。

千禧一代厭倦了聽到別人說,你們不曉得自己有多幸運,他們很可能會指出,澳大利亞生活著世界上被慣得最厲害的嬰兒潮世代。在這裡,很多退休人士要麼乘遊艇在海外度假,要麼在國內用補貼醫療看病,他們卻一直抱怨是年輕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幸運。

除了鼓勵投機的稅收政策,還有其他政策顯示出歷屆政府在本應建設社會的時候,卻在助推一場瘋狂的競賽。在過去二十年里,聯邦政府對私立學校的資助在增長,包括給那些有著極其昂貴學費、泳池場館、美麗花園和表演藝術中心的學校提供的資助,由此令這個國家進一步分化。許多中產階級父母開始對送孩子去本地的公立高中產生擔憂,因為他們害怕自己的孩子會落後於費用昂貴或入學成績門檻高的學校里的同齡人。

我們需要重獲自身的平等主義根基。澳大利亞文化的確有可能變得反智。在一種被稱為高罌粟綜合征(或說仇富症)的現象中,我們有可能嘲笑成就,打壓那些取得成功的人,但不能因此便將我們社會的平等主義價值觀棄之不顧。實際上,正是在平等主義的問題上,澳大利亞曾經對這個世界做出過一些最重要的智慧貢獻。

澳大利亞是最早實行最低生活工資的國家之一,那是在1907年一起有關陽光收割機工廠(Sunshine Harvester Works)僱員的知名訴訟案件中。法院裁定一名不熟練的工人應該被支付足夠的工資,以滿足「一個在文明社會生存的人」的需求,包括讓他的家人享受到「最基本的舒適生活」。這項裁決的文化影響,以及每個工人都應該達到一種體面的生活標準的觀念,就算不比它帶來的法律成果更重大,也算是旗鼓相當。

如今,澳大利亞擁有相對比較高的最低工資,即每小時17.7澳元(約合92人民幣)。截止目前,我們沒有出現美國等其他國家遭遇的中產階級空心化問題。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發布的《2016年全球財富報告》(Global Wealth Report)顯示,澳大利亞是世界上中產階級比例最高的國家之一,有大約56%的人口屬於這一階層。

平等主義一直是我們在社會中享受的這種生活品質的重要促進因素,對那些富裕階層而言也是如此。我們國家犯罪率比較低。很少有人擔心需要支付的醫療賬單會讓自己破產,因為我們有全民醫保。我們的大學學費在增長,但我們可以在以後把錢還給政府,一旦我們開始拿到像樣的工資。

我們需要記住是什麼讓澳大利亞曾經成為一個童話,並用心保護它。

來源: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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