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岩在西澳的东南部,前不临海,离着西澳首府珀斯和最南部的海滨城市艾伯尼都是三百多公里。后不依山,方圆几百里,遍布森林,农场,沙漠。波浪形状的巨石,孤零零的立在内陆广袤的平原上。如同澳洲的心脏乌鲁鲁岩一样,神秘,奇幻,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魔力。
网上波浪岩的照片是海量的。证件照是从正面看上去的巨浪:它高高扬起,正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前推进。在浪花尚未绽开的最高点凝固,定型,千年,万年,亿万年不再改变,化成了一尊雕塑。远离大海,没有了海风,水流的助力,它却永远的保持着动感十足的姿态。
从地面突起十五米,它的高度在冲浪海滩也实为罕见。宽则达一百一十米,站在下方,广角的镜头也无法将其全部框如图中。波浪岩不是一块独石,它属于海登岩的一部分。海登岩由三大块平顶的花岗岩组成,科学家称之为岛山,波浪岩是北边的一块。
有的地方坡度很缓,登海登岩顶不难。从顶部走近波浪岩的边缘,会有一丝面临悬崖峭壁的颤栗,但更多的是对大自然的艺术之美震撼之感。晚间下过小雨,岩石是湿润的,色彩清晰分明,黑,灰,红,褐色和土黄色的条纹间隔着,从上方像五色织锦一样垂下,流畅的弧形是地貌学家定义的“喇叭形斜坡”。如天才建筑家高迪所说,流畅完美的曲线出于上帝之手。边缘的树木约有岩石一半的高度,枝叶婆娑的簇拥在旁,给这块坚硬美丽的岩石又添上一份色彩和几分妩媚。
在海登岩顶部走走,还能看到好几处波浪形状的大石。下面第一张岩石照片坡度舒缓,条纹如主角波浪岩那般匀称分明。第二张岩石照片在海登岩的中心位置,形状是缩小版的波浪,条纹少很多,像是尚未完成的作品。通观全貌,波浪岩的命名应是来自一组岩石,而不仅仅只指一块。
岩石上的条纹是雨水冲刷的杰作。含有炭和氢的雨水在年复一年的冲刷时,带走表面的化学物质,同时产生化学作用,在波浪岩上留下五彩的花纹,它们深浅不一,让波浪岩看起来十分立体和生动。
关于这些岩石和波浪岩独特形状的成因,网上的解释有很多,简而言之,离不开亿万年间地质的改变,风化,水蚀这几个主要因素。作为外行的游客,也许无法弄清楚其中缘由,但这丝毫不妨碍我们对它的欣赏和赞叹。
海登岩顶部平坦,观景毫无遮拦。海德镇民居的屋顶,水库上摇动的银光,树林,农田,草坪,一切清晰的尽收眼底。脚下大片的花岗岩像是球场,可它又不是了无生气的水泥建筑,生命的蓬勃在这里四处可见。
冬雨留在岩石的缝隙和凹处,小草,苔藓,野花傍着水边生长,蔓延并播下种子,装扮着这座石山。它们需求极低,不畏寂寞。任环境的严苛,气候的无常,年复一年,它们柔韧的生命总能在坚硬的花岗岩上找到出口,自由绽放,永不放弃,让看到的人心生敬意和感动。
沿着波浪岩下方的小径走,会看到巨石侧面有些深浅不一的坑洼和裂缝,构成一些不可思议的图形。比如恐龙的脚印,多维三角形等等。
小路的尽头是一块叫做河马哈欠的巨石。河马张开的大嘴里,站进去三五个人都没有问题。在博兹瓦纳的超比公园里,我曾近距离的看过河马打哈欠。不得不说,这块石头与河马打哈欠的模样相似度极高。大自然是最有耐心的雕塑师,无论是巨作还是小品,都是一丝不苟,完成度堪称完美。
河马哈欠石也不孤独,后边还有一组形状类似的石头,像是小兄弟般的簇拥着排头的河马大哥。
海登岩周围还有骆驼岩和一些岩洞,里面存留着许多原住民的岩画,揭示着古老历史的一部分。
原住民巴拉东人坚信波浪岩是彩虹蛇的创造物,是它在消耗完陆地上的水后拖着肿胀的身体行走而形成的。彩虹蛇在原住民的文化中被视为神灵,因它与水的密切关系而被视为生命的赐予者,经常出现在各种神话,梦之系列的故事中,波浪岩在原住民的文化意义不可小觑。
波浪岩作为一个独特的景观,经常被拿来作为西澳的标志。可它与现代西澳的生活和文化有什么联系呢?乌鲁鲁岩横亘在澳洲的中心,被称为澳洲的镇石,心脏。西澳这里,海浪型的巨石独立在南部的平原上,除了突兀和神奇,它的象征意义在哪里呢?
就在我徒劳的翻查一些介绍和游记,想着寻找一点文化指向时,有一个被反复被提及到的词“Wheat Belt”(小麦带),引起了我的注意,联想到路上看到一些储存粮食的高耸筒仓(Silo),好奇心疯长:西澳不是因矿而富吗?两次访问西澳的中部和北部,见到的是海滨,荒野,铁矿和少量的牧场。南部的玛格丽特河地带倒是出名,可那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地。粮食生产的大户不是集中在湿润的东部吗?
查出的数据是颠覆性的。小麦带在西澳的西南部,总面积约十六万平方公里,由四千两百个家庭农场经营。小麦的产量占澳州总产量的百分之五十,其中95 以上出口到亚洲和中东,每年为州经济创造二三十亿澳元的收入。不难想象,这样低人力,高产出的地方一定是一片优质的沃土。
波浪岩正处在这条小麦带的中心区域,,是许多介绍文章中小麦带一词高频率出现的缘由。刷新了这些背景知识以后,回过头再看这块岩石,便觉得岩石上的条纹像极了一捆捆金色的麦子。想起了中文语境里的“麦浪滚滚”,有种醍醐灌顶的开悟:西方的艺术家们常常描绘Land of Sprint”,(一方土地有一方的灵魂),波浪岩在十六万平方公里的金色麦田上拔地而起,如果我们把它看成翻滚的麦浪,岂不是即接地气,又契合了当地的生活和文化呢?
这个意义是自己找来的,也许它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和赞同,但我仍然有一种满足的欣喜:一处风景看过后,加上了个人的思考与构建,就有了个性的标签,成为自己的风景。这块平原上独立的海浪形岩石,在我的心中不再突兀。想象着每年的丰收季,海洋一样广阔的金色田野里,饱满的麦子低着头。阵阵微风吹过,麦浪翻滚起伏,簇拥着波浪岩,和它保持着统一的姿势,这是一副多么令人沉醉的场景啊!
西澳的中北部,有铁矿石构建的最美国家公园—凯瑞吉尼,中南部有金色麦田托起的波浪岩,一南一北的两处自然奇迹,完美的象征了西澳大利亚的丰饶与富足。
西澳有好几处粉红湖,新发行的澳州护照上也增加了一帧粉红湖的照片,那是著名的希里尔湖。但是据说这个最著名的湖掉粉了,已经不那么粉红了。
这种泻湖靠海边,水里的盐分都很大,大量的盐藻就聚集在水中,形成了粉红色。盐藻是有生命的,它还可以作为鱼虾等的食物。
二零壹九年初访西澳时,去过面积很大的赫特湖,是浅粉色。这次从波浪岩开往南部海滨艾伯尼的半路上,又与五六个粉红湖不期而遇。这些湖面积不大,颜色却是正宗的粉红。微风轻起的时候,湖上荡漾着粉红的波纹,仿佛童话中的场景。西澳,真是一个充满传奇和瑰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