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五月国际劳动节,紧接著越南“劳动人民的伟大胜利”而降临。
西贡、堤岸这两座美丽相连的城市,在阳光露面的时刻起,就被一片旗海淹没了。千家万户、大街小巷、学校会所、机关广场,通通升起了“南方解放阵线”红蓝相间的旗帜及越北的金星红旗。甚至往来的汽车,军车、机动车,大巴士,脚踏车,人力三轮车以及马车,都在显眼的位置,插上一面小小的红旗。
不管你愿或不愿意,除了瞎子外,映入视线的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艳艳丽丽,温热耀眼,鲜血似的无所不在的把天空,建筑,街道,泼辣辣地掩盖著。
红旗招展,好一片腥膻的血红啊!西贡、堤岸在红彤彤的艳色中,从此失去了“东方巴黎”曾经拥有过的典雅与姣美容颜。
“胡志明市人民革命委员会”隆重且喧嚣的宣布成立了。
胡志明的幽魂走出首都河内玻璃棺里,君临南方;西贡、堤岸这两个繁华城市,世界知名的地方就埋没在历史的冷宫中。
“郡”的“人民革命委员会”也都相继亮相。
紧接著是各地方“坊”和“保”的“革命委员会”,亦纷纷争著把招牌挂上去。
凌乱过后,城市随著革命部队的进驻而恢复了秩序。
元波的住家是属于第十一郡第八坊第四保的辖区,进驻到地方里去的解放军英雄;到任后立即深入民间。他们分别到辖区内的每一住户,亲切的去和人民做友好的交流。
婉冰开门,面对两个一身军装的北越军人,花容失色的有点不知所措。那些北方口音、令她更难完全明白,惊慌过后、倒是很勇敢的把身体挡住门口。一边大声呼唤在楼上的丈夫,元波匆匆下楼,骤然望到站立门前的两个戎装军人,心里忐忑的跳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怕些什么?其中一个浓眉大眼、有张国字脸形的士官,面对元波敬个军礼后、才开口说:
“我是第四保的保安队长阮文协上士,他是同一部队的陈文青下士,专诚前来探望大叔大婶。”
两个陌生军人挂著一脸笑,亲切到好像寺庙中、被供奉著的大肚佛般合不拢口,元波客客气气的分别和他们握手后,大方的邀请他们进屋。就在楼下厨房的饭桌边、拉开椅子;文协告谢,颔首示意文青,两人才同时入坐。
婉冰泡好了溢泻著浓香的咖啡,捧到饭桌前,他们一再道谢;文青东张西望,文协指著那杯乌黑咖啡说:
“我们奉命不可食用人民的东西,大婶已经泡了,不饮不好。以后、请大婶别再客气,今天能认识你们,很高兴的了。 ”
“喝杯咖啡没什么要紧,请吧!”元波先呷了一口,再说:“你们军纪好,所以会全胜。”
文青也捧起咖啡,第一次开口说:
“我们在整个抗美救国的这场解放战争中,有个命令是“绝不拿人民的一根针和一条线”呢!”
元波把话转述给婉冰,他们夫妇好生感动,也明白了在战争期间,南方广大人民为什么会那么支持和同情这些游击队。原来他们有那么好的军纪,难怪南方农民都把“老鼠”看成正义之师?
民心所向,胜利是必然的结果了。
初次相见,主客亲切的闲话家常,军民能够那么融洽,是元波以前所不能想像到的。
客人走后,夫妇两人都认为,越共并非如想像和宣传中、仿似恶魔般那么可怕啊!
“可是、爸爸为什么那样担心?”元波忽然想起父亲昨天那张极其严肃的神色,望著婉冰问。
“大概是老人家太相信“今日世界”周刊和各类报章上的反共八股,时间会冲淡他对越共的成见的。”婉冰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其实、刚才我也有点害怕,毕竟、我们谁也没有和越共打过交道。”
婉冰整理下垂的发丝,才说:“他们也是人,不同的只是奉行和信仰的主义。”
“但愿这是个好的主义,我们已经面对了,你怕不怕?”
婉冰移过去、依偎在元波的怀里,用紧紧的拥抱去肯定她的信念。只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不管有多少压力和挫折,她从没为外间的变化而操心。
元波从她无声的答复里,夫妻心灵相通,也就回报了个热热烈烈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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