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闺蜜有一对恩爱的父母,老两口相伴整整半个世纪,从青葱少年到耄耋之年,始终相濡以沫,相亲相爱。闺蜜说,她的童年生活并不快乐,家道的贫寒,姐妹众多,作为最小的女儿,她并不受宠。因为有两个姐姐,父母在怀她的时候一心一意想要生个儿子,如此强烈的念想,在重男轻女的六七十年代是再正常不过的。谁知,天不遂人愿,当第三个女儿,也就是我闺蜜出生的时候,他们彻底绝望了。
从小的经历让闺蜜养成了记吃不记打的好性格。如今她业已组建家庭为人母亲,很多小时候无法理解与释怀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对生活日渐深刻的认识,她都渐渐地淡忘了。唯一不能忘的只有在一个孩子眼中,父母面对艰辛岁月的物质匮乏家境困难,面对因没有生育男丁遭受长辈与旁人的不满与歧视的时候,他们对彼此始终如一的爱与温情。
她说,“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灯下各忙各的,孩子做作业,母亲做针线。父亲是个会计,他一边用算盘算着他的帐,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朝母亲坐着的方向扫视,敏感的母亲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目光,脸一下子就红了。母亲的双颊飞上红晕的那一刻被我捕捉到了。”她说,“那温馨的一幕至今仍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成为我生命中一道绚丽的彩虹。”
“父母恩爱的细节犹如天上的星星,点缀在艰苦生活的每个角落,有时候,它们更像一颗颗糖,经常让我们甜到心里。哪怕到了现在,满头白发的父亲依然像个大男孩般在母亲面前撒娇耍赖,他们结婚五十年来,从来没有分床睡过,每每都是父亲先躺下,抱着正在看电视的母亲的大腿,安然入睡。而母亲为了让自己的老头睡得更踏实,夜夜看无声电视。”闺蜜告诉我们,“你们都不知道我父母的床铺是什么样子的,在夏天,母亲怕热,而父亲怕冷,但他们又不愿分房睡,那怎么办呢?只好在一张床上,父亲的那一边铺被单,母亲那一边铺草席。”
“正是父母那一声声温情的话语,那一个个温馨的画面,给我灰色的童年涂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爸腿疼了近二十年,尤其是现在,如果没有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与体贴,我爸不可能活到今天。虽然他们在小时候不待见我,觉得我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但我知道他们的苦衷,这是那个封建年月的偏见造成的,我感谢他们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依然热爱生活热爱彼此,他们是英雄!”说到这里,闺蜜爽朗的笑声深深地打动了我。
相较于闺蜜,我父亲母亲的爱情就不是挂在眼角眉梢了,甚至于我们姐弟仨都认为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爱情,维系彼此关系的不过是对家庭的义务和责任罢了。直到那一年,当我的母亲因病躺在手术台上,看到守候在手术室外的父亲坐立难安,焦躁不堪的情绪时,我才重新开始审视他们之间的情感,但固执的我始终不愿承认这是爱情。从小到大,我们见识过父亲的大男子主义,见识过父亲对母亲粗暴的态度,也见识过母亲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地吞下苦涩的泪水。在我们姐弟仨的眼中,父母亲并不幸福。
那次手术成功后,我父亲的性情大变,他收起了自己的大男子主义,每天晚上为母亲倒洗脚水,还拿起电吹风为母亲吹干湿发,总之,母亲让他做什么,他都乖乖地立刻执行。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做这一切事情他都显得那么自然,似乎之前母亲为他当牛做马的年月都是莫虚有的,似乎他曾经的恶劣态度都是伪装出来的。这一切的变化让子女们感觉很恍惚,禁不住要问:这是我们的父亲吗?
这就是我们的父亲。虽然时至今日,我们从没听他对母亲说过一句“我爱你”之类的话,但从他对她的牵挂,从他一个人身处澳洲时日日在电话那头不断地叮咛中,我们感受到了父亲对母亲的爱,这份爱经霜历雪,深沉执着。那一句句“不要太累啦!“要天天记得泡脚!”“腰还经常痛吗?”“晚上睡得好吗?”是对自己年轻时不懂珍惜不懂爱的愧疚与检讨,而此时的母亲显出了她无与伦比的大度与包容,她对着隔山隔海的屏幕那头的父亲说:“你只管好好玩,家里一切都好,你不在,我更省心……”历经沧桑的母亲幽默风趣依然。
“几千年来,爱情从未进步过——男女关系不是一门学问,即便你是东京大学毕业的,不懂就是不懂。但是即使从来没有上过大学的人,他也有可能领悟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奥秘。所以从学问来讲,它不是一种学问,而是一种领悟。”选自《我的恋爱 我的文学——渡边淳一在复旦大学的演讲》
“爱情不是一种学问,是一种领悟。”当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正在领悟我的爱情。结婚十几年,磕磕绊绊,退却了最初对爱情的憧憬,愿意在情人节那天把昂贵的玫瑰花变成经济实惠的花菜后,对爱的理解便不再那么狭隘与偏执了。没有“我爱你”的蜜语甜言,有的是“你想吃啥?”的凡常对话,厨房里升腾起的人间烟火替代了夜空中盛开的璀璨烟花,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你在,我在,孩子老人都在,那就是最好的爱情。
情人节前夜,他加班至凌晨三点,躺在床上的我是辗转难眠,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直到他开门进房的那一刻,我才如释重负。没有抱怨,唯有心疼,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轻轻地对他说:“天都快亮了,赶紧睡吧!”
日本小说家渡边淳一曾经在日本札幌医科大学整容外科当了十年的医生。他当医生的时候,曾经看到很多生,很多死,也看到很多解剖,从中也体会到人生的快乐和悲哀。他说,当癌症患者在深夜开始发作时,他注意到当时唯一能够拯救病人的就是爱。你想,当一个人在病中挣扎时,有一个爱着他的人在旁边握着他的手,握着他因不安而颤抖的手,这就是对病人最大的安慰。因此他觉得能够给人最大安慰的就是爱。因此,他的作品中有很多是写爱的深度,爱的恐惧,爱的无奈等。
自从疫情开始到现在,2020年2月14日便注定是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遥望那天深夜,一位女医生自愿加入医疗队前往武汉,汽车发动,丈夫在送行的人群中哭着喊着一句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包一年的家务!”“嗯!”……凌晨两点,一位女护士在医院内隔着玻璃与男友相见,第一句话就是“我好想你!“我想抱抱你!”相隔只有几厘米,我却抱不到你,这或许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医生夫妻在病房前偶遇,因穿防护服没认出彼此,几秒钟后确认对方身份,拥抱在一起。“请问是你吗?”“你要好好的。”“你也是,忙去吧,他们还需要你!”拥抱完后分开,各自继续投入工作……杭州部分医院取消探视,一位奶奶每天给在ICU 治疗的爷爷送水果,并坚持写信给对方,每封信都以“亲爱的老伴”开头,这正所谓“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面对这些可亲可敬的英雄们,我想说:2月14日,你们虽然错过了一天,但还剩下一辈子呀!
以上这些言论有点老人说老话的况味,对于年轻人来说,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爱情还是要有的,就像徐志摩说的:“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相信,“总有一个人的出现,会让你觉得人间值得……”祝愿,天下有情人都拥有一段至美至纯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