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看到一本介绍蓝光虫的书,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旧事,立即决定去澳洲的黄金海岸一游。几十年过去了,儿时的快乐几乎都留在心灵深处,却居然把萤火虫给忘了;蓝光虫的照片激活了我的记忆,多年前夏夜捉莹火虫的往事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那时我七、八岁吧,当年成都的夏天十分宜人;入夜,月光如水,给后院的花草、树木罩上一层神奇的朦胧。婆婆一边缓缓地摇着蒲扇,一边向我和堂兄使了个眼色,我们赶快抓起桌上的玻璃瓶往门外飞奔而去。
在鲜花和果树间,萤火虫亮着奇妙的小灯笼,忽隐忽现、忽高忽低;远看,如游动的眨着眼睛的星星,神奇而撩人。爷爷曾拖长声音念“疑是银河落九天”,我随口念叨着:“疑是繁星游人间。”便和堂兄兴高采烈地奔下台阶,踩着凉悠悠的草地,在习习的晚风中开始追逐。看着它们就在眼前,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满以为出手就可以抓一大把,可它们就像和我捉迷藏一样,什么也没有抓到;而不经意间这小精灵却又突然撞在脸上,让我一惊。尽管如此,我和堂兄仍然兴致盎然地在花丛、树间奔跑。
萤火虫的尾巴上带着一团晶莹剔透的莹光,到处轻盈地飞舞,那光便连成了弯弯曲曲、闪闪烁烁变幻无穷的交叉线条。萤火虫的光,似乎是红色,又似乎是金黄色;忽而,变成浅绿色,给人极神秘之感。堂兄来自农村,身手不凡,不一会就装满了一瓶。我抢过瓶子,哇,好多萤火虫在里面,瓶子像一个小电筒,照亮了夜的昏暗,我们大笑起来。笑声引来了父母,他们和婆婆站在一起,一脸的轻松、舒坦和愉悦。
后来,随着城市的发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萤火虫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几十年下来,我竟居然把它们忘了。
看到蓝光虫照片,以为它应该是萤火虫吧,这给了我极大的诱惑,便兴奋起来,急切地想去追寻儿时的快乐。正好孙女有几天假期,她便订好机票、租好当地的汽车和我们同行。
从黄金海岸出发,车行在两旁长着热带树木的道路上,前方有浓密的树林、和不太高的山脉和山峦,牧场也在身边一晃而过。从一条小道进入密林,拐几个弯,来到参观蓝光虫的地方。大家都说澳洲的城市远郊,给人世外桃源之感,这一片树林里的独特景观,真可以称得上桃源中的桃源。
原始的热带雨林,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这里古木参天,灌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花草漫生,到处一片翠绿。在云南植物园里只看到一株榕树的绞杀现象,这里却比比皆是。阳光从枝叶间丝丝缕缕洒下来,地上到处是斑驳的亮点,每一片树叶都在阳光中剔透得从从容容,透彻的清凉气息入心浸脾。树林围绕的山洞就是蓝光虫生活的地方,洞外一潭碧蓝的池水,野鸭在畅游,那蓝色很浓、很浓,蓝得透彻、蓝得深沉;蓝色中弥漫着宁静和喜悦,仿佛有什么蓝色的东西要一滴一滴从旁边的草叶上渗出来。小路上,蜥蜴一动不动,但只要有人走近,便飞快地闪进蓝色浸染的草丛。
我们从明媚的阳光中走进温润如夜的黑暗。在这里听了介绍,才知道蓝光虫尾部虽然也发荧光,它和萤火虫却是完全不同样的品种,据说全世界只有澳洲和新西兰才有。所以工作人员都非常注意保护他们,为它们营造了最适合生活的环境和条件。黑暗中,我们小心翼翼一个挨一个走进蓝光虫生活的内洞,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空间。身边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群星闪闪烁烁,哇,这不是南极星吗?这不是银河吗?北斗星怎么也在这里呀。混迹于繁星中,就像进入了浩瀚的宇宙,享受着置身天宫和南北半球夜空齐聚的奇观中,我贪婪地享受与太空如此接近的心动,真的有点恍惚了。
身旁的游客悄然无声,大概也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憾了吧。原来,这些都是蓝光虫尾部的荧光造成的奇迹。
借着和萤火虫相同的幽幽奇光,依稀看见一排排透明的珠子连成的、如孩子手掌般大小的小帘,“一帘幽梦”几个字跳了出来。这些“珠帘”应该是蓝光虫的幽梦吧,它们分泌一种粘液,形成透明的珠帘,把自己隐藏起来,那忽闪忽闪的莹光吸引昆虫扑向光源,昆虫一旦被粘住,就成了蓝光虫的美食;蓝光虫吃得越多尾部的光越亮。不过它们的“幽梦”仅仅是为了生命的存活和延续;它们当然不知道,它们的一帘幽梦,让我的“梦”丰富了更多的内容和色彩。这里诗意十足,让人陶醉,也给人遐思和灵感。小小的蓝光虫营造出多么美好的诗情画意般的境界啊。
走出蓝光虫的世界,小时候念过的儿歌“萤火虫儿来照路,哪怕天黑石头多。”从脑子里冒出来,前面还有两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看来蓝光虫没有萤火虫大,也不象萤火虫展现动态的美,它们安静地在洞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沉浸于自己的美丽的幽梦里,我突发奇想,要是把乡间、山野的萤火虫带来,它们在雨林中自由自在飞舞,和蓝光虫一起展现一动一静的妙趣,一定更有极美的韵味。
感谢你,蓝光虫,在你这里,我开阔了眼界,借你把昨天寻访;在这里我享受了一段令人惊艳的美妙时光。我将把你收藏在心里,待我结束这次旅游,再慢慢回味和尽情感受。